无聊，无聊，无聊……
杨皓倚在球场的网状护栏上，一边玩跟墙壁玩抛接球，一边随意地刷着手机上的短视频。突然，一条同城视频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边江六路和临江五路交叉口惊现满脸是血的食人魔’……现在的标题党也太绝了吧，松江市这么个破地儿怎么可能会有……”
杨皓回想起白羽瞳和自己讲过的，有关“洛小贤”那个人形怪物的一切。
那个瞬间，杨皓仿佛被冷汗浸透了全身。
喂喂，不会吧……
杨皓连忙点击播放按钮，视频的内容是一名穿着宽松卫衣的少年，站在马路中间的背影。以及，站在卫衣少年对面与其对峙的另一名带着白色医用眼罩的少年——白羽瞳。杨皓从一旁的背包中抽出用来防身的金属球棒就向标题上写的十字路口奔去。
边江六路和临江五路……用跑的话，十分钟就能赶上！
哪怕能帮上他一点也好……我已经无法忍受自己再袖手旁观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白羽瞳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 为了更接近巅峰……”顾一鸣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说道：“哎呀哎呀，这样说一定很帅吧？”
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白羽瞳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顾一鸣的双眼，足足数十秒之久。
这个令白羽瞳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的说话方式……只属于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顾一鸣的身体里……”白羽瞳露出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绝望表情。
“你太粗心了啊，白羽瞳。”顾一鸣微笑着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注意到，被你杀死的那具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核心’这件事吗？”
“可恶……你这混蛋！”白羽瞳奋不顾身地冲向顾一鸣，握紧右拳又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落。
“怎么，要打吗？”顾一鸣脱下卫衣，露出胸口上一块触目惊心的放射状疤痕：“核心就在这里哦，不过，已经完全和这小子的心脏融合了。所以说——”
“杀了我的话，这小子就会死哦~”
嘭！顾一鸣一记飞踢将白羽瞳踢飞到三米开外的地面上。
“嗯……看来还是不太适应……这点威力还真是不够看啊……”
白羽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顾一鸣一脚踢中下颚，然后被他的双膝压制住手臂骑在身上：“怎么，不还手吗？”
“你这混蛋！给我从顾一鸣的身体里出来，我们堂堂正正地打一架！”白羽瞳咬着牙说道。
“可以啊，”顾一鸣伸手撕掉了白羽瞳的眼罩：“不过在那之前，就让我尝尝这颗眼球是什么味道吧。”
“你这家伙！”白羽瞳的右手挣脱了顾一鸣的束缚，一拳招呼在顾一鸣的脸上，然后利用顾一鸣身体失衡的瞬间起身，揪住顾一鸣的衣领将他压制在地上。
“喂喂，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你的朋友吗？”顾一鸣舔砥着嘴角的鲜血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的挚友！”
呯！白羽瞳朝着顾一鸣的侧脸再度挥出一记重拳。
“呵呵呵……”顾一鸣冷笑着说道：“‘没有资格’是吗……那我就稍微让他‘出来’一下好了……”
“你说什么……”白羽瞳揪着顾一鸣的衣领将他提起，可顾一鸣已经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你什么意思！”
“羽瞳……”突然失去意识又突然苏醒的顾一鸣的眼角流下一行热泪：“救救我……”
不可能。
白羽瞳咬着牙把顾一鸣摔到地上：“少给我来这套，洛小贤！”
绝对不可能。
“羽瞳……”顾一鸣带着哭腔说道：“我该怎么做……”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我还……不想死……”
——
“感觉怎么样了？”白雨泽望着自己刚刚抬到沙发上的白海月说道。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白海月一脸疲惫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感觉我要失业了啊……”
“嘛，还早得很呢。”白雨泽不知何时点燃一根香烟说道：“我去看看羽瞳那边什么情况。”
“等等，”白海月制止了白雨泽的行动：“这次的事情有点不一样，让他自己解决吧。”
“对付怪物和杀人犯这方面，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呢。”白雨泽执意要前往战场。
“少瞧不起人，”白海月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鬼了。”
“现在的他，绝对拥有超过那家伙的力量……”
可是……白羽瞳，你真的拥有能够杀死那家伙的“觉悟”吗……
白雨泽叹了口气：“看你这表情……我还是去一趟吧。”
——
“可恶，可恶，可恶……”白羽瞳坐在冰冷的沥青路面上，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对面是环抱着双膝不知所措的顾一鸣。
“羽瞳，杀了我吧。”顾一鸣轻声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闭嘴，一定还有……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白羽瞳的瞳孔在不住地颤抖。
“没用的。”顾一鸣低着头打断他说道：“因为他在我身体里，所以我很清楚……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杀了我吧，至少在我变成吃人的怪物之前……”
“别再说了！”白羽瞳一拳锤在地上：“不过是心脏而已……和别的器官根本没什么不同！我去求我老姑，我要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没用的，别自欺欺人了！”顾一鸣咬着牙说道：“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呯！
白羽瞳一拳将顾一鸣撂倒在地，然后揪起他的衣领吼道：“不是人类又怎样，变成怪物又怎样！你是我白羽瞳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啊啊，真是太粗心了。”顾一鸣用更加阴沉的声音说道：“怎么可以离自己的敌人这么近呢，白羽瞳。”
什么……等一下！
嘭！白羽瞳被顾一鸣一记膝顶击中腹部，几乎失去意识。
“联谊时间结束喽~”顾一鸣挣开白羽瞳的双手，左手抓住白羽瞳的头发，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向白羽瞳的右眼刺去：“那么，作为让他‘出来’的谢礼，这只眼睛归我了！”
“少得意了！”
杨皓及时出现在顾一鸣身后，双手挥动球棒击中了顾一鸣的太阳穴，顾一鸣应声倒地！
“我来得不算晚吧，白羽瞳！”杨皓喘着粗气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你搞什么啊杨皓！”白羽瞳不断摇晃着眼前这个不知道还算不算是顾一鸣的家伙：“顾一鸣，你可千万别死啊顾一鸣！”
“诶，这家伙是顾一鸣？！”
仔细一看这个脸色苍白嘴角有血渍的家伙的确是顾一鸣。可是，顾一鸣怎么会……
“啊……烦死了。”就在杨皓思索之际，顾一鸣推开白羽瞳以极快的速度起身，劈手夺过杨皓的球棒，然后一脚将他踢到五米开外，紧接着挥动球棒攻向白羽瞳的身侧，白羽瞳急忙曲臂格挡，但还是被顾一鸣的怪力弹飞到一旁的汽车的引擎盖上。
“这具身体和我的相性似乎不错啊……力量正在逐渐涌上来……”顾一鸣望着倒地不起的白羽瞳和踌躇不前的杨皓，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现在……已经没人能阻止我了！”
“你说得对，确实没人能阻止你，因为人类是非常弱小的存在……”顾一鸣右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能成为统治地球的生物吗？”
白羽瞳忍着剧痛睁开左眼，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中央是刑侦队长廖天竺的身影。
“答案是人类会使用‘武器’啊——Z小队，射击！”
咻——
一枚7.62口径的狙击枪子弹从不远处的一栋矮楼中飞来，精准命中了顾一鸣的心脏！顾一鸣的胸口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开一个直径十五厘米的黑色坑洞！他整个人朝后方飞去，仰面躺倒在地面上！但是即便如此——那颗被染成黑色的心脏依然在跳动！
顾一鸣缓缓起身，咳出一口黑色的粘液，胸口的黑色坑洞逐渐恢复成放射状疤痕的样子。
“啊，好险……还好我提前用炼成夜骸剩下的多余材料包裹住了心脏，不然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呢~”顾一鸣露出了一个阴险的微笑。
“啧，怪物……”十五分钟前刚刚被局长取消休假的廖天竺咬着烟蒂感叹道。
杨皓趁着顾一鸣分散注意力的空档小心翼翼地绕过停在前排的车辆向白羽瞳的方向移动，试图将重伤的白羽瞳从顾一鸣的攻击范围内救回来。而廖天竺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杨皓的意图，立即下达指令继续吸引顾一鸣的注意：“Z小队全员，准备第二波射击！”
“不会有人回应你的指令了，”顾一鸣笑着说道：“看看你手中的对讲机吧。”
廖天竺一怔，看向右手中的对讲机，只见对讲机的侧面沾上了一团焦油般的黑色液体。顾一鸣伸出了右手，右手的整根食指呈现出不断蠕动的粗糙断面：“我刚才给手指的第二关节加压，把手指的前半端射出去了，射进了你的对讲机里！也就是说——那个对讲机里有我身体的一部分哦。你说得对，武器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太麻烦了……”
咔嚓！廖天竺的对讲机应声炸裂，一枚塑料碎片因此扎进了廖天竺的掌心！
廖天竺面无表情地拔出了扎在掌心上的塑料碎片，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哼，你以为人类的实力就到此为止了吗……狙击枪不行的话还有榴弹炮；榴弹炮不行的话还有电磁炮；电磁炮不行的话还有核弹头导弹！你的存在已经被无数人用摄像仪器记录下来了！只要人类文明还存在，就不会容许你这个怪物继续活在这世上！你已经输了——输给你胆敢公然挑衅全人类的自负！”
到此为止了，杨皓……争取时间的话……已经足够了吧？赶快带着那小子逃吧！只要那小子能活下去，人类才能真正拥有打败这个怪物的底牌！我……也许会死在这里吧？但是，如果能为人类的胜利铺路的话……
“全人类啊……有七十多亿，不知道要吃多久呢……”顾一鸣咬着手指说道。
“你疯了吗……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对抗热武器吗？”廖天竺嘲弄般地问道。
“可是……斑马再厉害的话也是斑马诶……你见过有斑马吃掉过狮子吗？”顾一鸣嚼断一节手指向廖天竺冲去：“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愚蠢的——人类！”
“真是的，刚来就碰上这么危险的事……”某个突然出现在现场的魔法师如是念道：
“Gemini pulse. Brando stop. Raven chop.”（双子座脉冲！布兰多时停！雷文斩切！）
首先是一千米范围内能够记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然后是一百米范围内外部时间逐渐缓至到以顾一鸣为中心的时间完全停止，最后是数十道蓝色的光刀凭空出现在顾一鸣和廖天竺之间，毫无保留地全数斩在顾一鸣的身上——“Time starts flowing.”（时间开始流动！）
轰——！！
顾一鸣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就被光刀击飞到十米开外的斑马线上，胸口的黑色肌理和骨骼完全破碎，裸露出被染成黑色的肺部和被包裹住的心脏。
发生了什么！
就在顾一鸣还在思考自身的现状时，“白银十字”的魔法师白雨泽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瞬间移动到顾一鸣面前，伸手握住了那颗心脏，仿佛在摘取胜利的果实。但是——
“不要！”不远处传来了白羽瞳的声音：“求求你，不要杀他……”
“白羽瞳，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白雨泽叹了口气：“你居然在袒护差点杀死我妹妹、你姑姑的影魔？”
白羽瞳在杨皓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白雨泽面前……
“求求你……就这一次，一次就好！放过他吧！”
“肃清影魔是‘白银十字’每一位魔法师的职责，我别无选择。”
“他不是影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接受现实吧，白羽瞳……你最好的朋友已经死了。”
“不，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把他救回来的！”
“抱歉，结束了。”白雨泽的掌心放出刺眼的淡蓝色光芒，他要在这里摧毁顾一鸣的心脏！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白羽瞳攥紧双拳，两团青色火焰在他的双拳之上熊熊燃烧。
呯！白羽瞳奋力挥出一拳，却被隐匿在白雨泽身边的六边形蓝色防护壁轻松挡下。
“没用的，你还太嫩了。”白雨泽手中的淡蓝色光芒变得更加耀眼。
“可恶，可恶，可恶……”白羽瞳无力地捶打着坚固的防护壁，眼泪滴在防护壁的斜面上，顺着它的弧形外壁滑下……
哼，这不是和十年前完全一样嘛……根本就是个爱哭鼻子的小鬼。
“羽瞳，谢谢你。”顾一鸣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耳边响起：“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所以，别哭了……我这辈子能够和你做朋友，已经足够了……”
等一下……有趣，被影魔同化后还保留着自身的意志吗……没准对“那家伙”来说是个不错的实验对象……姑且留这小子一命，就当做送给“那家伙”的礼物吧。
白雨泽手中的淡蓝色光芒陡然化作颜色更深的海蓝色光芒——“Saga Sealing.”（赛迦封印）
“啊啊啊啊啊——！！”顾一鸣痛苦地嘶吼着……
伴随着玻璃碎裂般的声音，顾一鸣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覆盖在心脏上的夜骸材料被完全粉碎，随之替代的是数十道细小的海蓝色锁链。然后，顾一鸣陷入沉眠，缓缓闭上了双眼，破损的骨骼等身体组织正进行缓慢的自我修复，缠绕着锁链的心脏就此被埋没在身体深处……
“你对他做了什么……”筋疲力尽的白羽瞳跪坐在顾一鸣身边问道。
“我勉强让他活下来了，不过迎接他的未来，可能是地狱哦。”白雨泽不知何时叼起了一支燃烧的香烟。
“那种事情无所谓，”白羽瞳望着好友的睡颜微笑着说道：“他只要能……随心所欲的活在当下就好了。”
“你还真会现学现卖啊，臭小子。”白雨泽叹了口气问道：“不恨我吗？我差点杀了你最好的朋友哦。”
白羽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竭尽全力的他，已经以跪坐的姿势睡着了。
哼，真会给人添麻烦……
“喂，那边那个警察。”白雨泽将剩下的半包美国烟丢给愣在一旁的廖天竺：“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于是，白雨泽抽着烟离开了骚乱的中心，然后理所当然的，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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